一夜未歸的傅小姐，被陳將軍衣衫不整地抱回來了。

這個消息，猶如雨後春筍一夜之間傳遍了漢昌城的大街小巷，當然，也驚呆了周芍藥。

她深知這個時候，一個女孩子跟一個男人獨處一夜意味著什麽。

於是，很快傅瑾寧的婚期就訂下來了，她七月才滿十五歲，五月就要嫁到將軍府去。

周芍藥知道這個日子之後，就接二連三的嘆息，十四歲，十四歲啊！

陳俊彥那個不要臉的幼齒癖，好好的花兒還沒開放，就被他掐了。

與此同時，張涪生也一直沒回來過，有一次只有蔣四匆匆回來傳了句話，大致的意思是他們要去個什麽地方時間不定。

周芍藥不懂他們這個時候打仗要幹些什麽，只恨自己沒把抗生素研究出來，收拾了幾身衣裳，裝了幾大包吃的和幾罐酒精，一並交給蔣四讓他帶著走了。

雲裳的鋪子已經裝修好了，但因為張涪生這麽緊張，周芍藥還不打算上貨開業，春芳嫂她們給何家交貨的時候，也捎信過來問自家繡房的進展情況，被她以合約還沒到期為由拖延了。

如果不能確定漢昌安全了，自然還是張家嘴更安全。

尚雲也還沒回來，漢昌城也還像以往一樣寧靜平和，周芍藥一顆心七上八下的，所有的事情都擱置著，她就整個閑下來。

周芍藥先是陪著小包子在家裏讀書，但陪了兩天之後就發現，小包子跟周進兩人的對話，都是時刻能將她繞暈的之乎者也。

當然也並不是說，她就完全聽不懂，而是她還在琢磨上一句的時候，他們後兩句都已經說完了。

再加上，周進不知從哪裏給搜來的古籍，她一翻就是滿篇密密麻麻的繁體字，這簡直讓她一個習慣了簡體和標點的現代人崩潰。

於是，她再也不想看小包子讀書了，甚至還驚訝，十歲剛冒頭的小包子，是如何能對著這些東西，日覆一日津津有味的。

是的，那個她剛穿過來時，動不動就哭唧唧的小包子，褪去了白嫩的嬰兒肥，臉部漸漸有了堅硬的輪廓。額頭鼻子越來越朝著張涪生的模樣長，而眉眼的樣子越來越跟自己用著的眉眼重合。

總之就是，那個軟萌可愛的寶寶，已經有了小小少年的樣子。

周芍藥現在的閨中密友就一個傅瑾寧，如今傅瑾寧真正在家待嫁了，她去看了幾次，每次傅瑾寧除了繡花就是繡花，這個時候嫁衣都是自己準備的，害她想給傅瑾寧弄身婚紗的想法都夭折了。

傅瑾寧最近都心情不佳，周芍藥想著沒事就去陪她聊天解悶，這天還沒出門，周進先找來了。

“王大儒？”周芍藥微微訝異。

看了看站在他旁邊的十歲小男孩，為難的砸了咂嘴。

問道：“駿山才十歲而已，這麽小孩子送去讀那些書，能讀懂嗎？”

周進其實不太了解周芍藥的想法。

說她跟普通農婦一樣，覺得讓孩子識得幾個字，不至於是個睜眼瞎就行吧，她又肯一直替孩子請先生，對孩子讀書也一直是支持的態度。

可就是不知為何，每當他說要給孩子找更好的老師，學更好的學問時，她就一副不情不願的模樣。

這麽矛盾的態度，都把周進弄糊塗了。

這不，他瞧著駿山聰敏好學，雖然這個時候是不能送進書院去，但能拜入王大儒門下，不知是多少讀書人夢寐以求的事。

他前後都提了好幾次了，每次都被她以孩子還小為由拒絕了。

哪怕駿山現在馬上十歲了，她還覺著小，還一臉不願意的表情。

“夫人，駿山聰明好學，我能教的都已經教了。”

周進恭敬一禮，肅容道。

“以駿山現在的學問，我這個做先生的，已是再教不了他什麽了。我知道，現在這世道讀書人沒什麽出路，但我實在是不想讓駿山這麽好個讀書的苗子在我手上荒廢了。”

他停了一下，似是下定了決心說道：“駿山的書讀不下去，我這個先生也沒什麽作用了……”

“等等……”周芍藥揚手打斷了他。

這話聽著怎麽還變成威脅了呢？

“周先生啊！”周芍藥清了清嗓子，“你可能誤會我了，我肯定是支持孩子讀書的，只是呢？”

她停下來看了看小包子，一派慈母眼光，充滿著疼惜。

“我覺得孩子還小，以他現在的年紀上個小學就行了，等兩年，滿了十二歲，我們再送他出去讀書。那個時候，他再一口氣讀到十八歲，不管朝廷怎麽變，我都讓他出去游學去，你看行吧？”

她經常說些他們聽不懂的話，周進自然也不明白什麽叫小學，但聽她心中自有一套規劃，還是很欣慰的。

於是勸道：“我理解夫人的慈母之心，但駿山的學問已經早超過了同齡的孩子，我們如果一直將他拘在家裏，只會折損他的才智，只有讓他跟著更好的老師，才能讓他的才情得到施展。”

周進很苦口婆心了。

“夫人，我們不能扼殺駿山的天賦啊！”

周芍藥為難了，這就是老師親自找上門來，讓她的學霸孩子跳級唄！

又看向一旁一直看著他們討論的小包子，小小男孩清亮的眸子中已經出現了堅毅之色。

招招手讓他過來，周芍藥理理他的領子，慢慢問道：“小包子，先生說你已經夠格跳級了，你自己是怎麽想的呢？是繼續在跟著周先生讀書，還是去拜那個王大儒？”

小包子也不明白啥叫跳級，抿著唇想了想，一字一句地說道：“周先生很好！”

周芍藥一挑眉，小孩子嘛，肯定還是玩心重啊！

不想他接著說道：“但先生說，王大儒的學問很好，他還有很多很多的書，懂很多很多的道理，我想去看看，可以嗎？”

小男孩眨著黑亮的眼睛，目光滿是希翼，周芍藥哪裏還能說出反對的話來。

好吧，她一個時刻不放松才沖刺進二本院校的偏學渣，顯然還是不能理解學霸的世界。

“行吧！我的兒子是學霸，我很驕傲！”周芍藥揉揉他的臉。

眼看著周進明顯松了口氣，好笑問道：“那要去拜師，肯定要準備些什麽東西吧？”

“是。”周進挺直了背脊，“這一應的事就交給我去辦了，我與王大儒有過一面之緣，想來問題不大。”

“那就好！有什麽要我做的，盡管開口。”

周芍藥點下頭，她這個時候還不知道，這是個多麽英明的決定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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